生而為(wei) 人,我們(men) 需要兩(liang) 處居所,一是萬(wan) 物生發的大自然,安放我們(men) 的肉體(ti) ,二是活字印刷的大自然,安放我們(men) 的心靈。今天,魯東(dong) 大學文學院現代文學與(yu) 寫(xie) 作教研室的周燊老師與(yu) 大家聊一聊如何用文學構建精神家園。
什麽(me) 是文學?高爾基曾建議說,“把文學當做人學”,那麽(me) “人學”的範疇就廣了,上到宇宙星河,下到水滴塵埃,都潛藏在朱光潛老先生說過的,人心深處那個(ge) “非塵世的丘壑”中。我們(men) 人一生的活動軌跡充滿了偶然、不確定性,每個(ge) 人的軌跡又和其他人相連,交織成奇異、曼妙的花朵,因此,研究世間、探討存在,追尋萬(wan) 物的意義(yi) ,自古以來就是許多先賢墨客畢生的事業(ye) ,其目的,無非是想找到人類的價(jia) 值,再從(cong) 價(jia) 值中找到歸屬。所謂“文”,一是記錄人們(men) 已經取得的思考成果,二是感懷探討尚未被認識到的,人的情感動機。我們(men) 今天所談的“文學創作”,基本屬於(yu) 後者。如果說追尋真理的隊伍長且堅韌,那麽(me) 作家一定排在最後,而且是最柔軟的一個(ge) 。
作家創造了文學,等於(yu) 是創造了許多別致的人和別樣的生活。而在這些令人拍案叫絕的“個(ge) 別”中,人們(men) 又能找到統一,這種“統一”像鐵布衫一樣保護著每一位讀者,使他們(men) 擁有勇氣,令他們(men) 的精神為(wei) 之一振,抖擻起來。一些受之甘霖的人嚐到了讀書(shu) 的好處,便想模仿、再創造這樣的力量分享給其他人,於(yu) 是作家們(men) 在大愛的作用下,不分種族、無懼歲月地延續下來,一麵傳(chuan) 承著前人未盡的智慧,一麵悲憫地敞開他們(men) 的胸懷,擁抱這個(ge) 地球。為(wei) 了尋找能夠啟迪或者拯救人們(men) 靈魂的那個(ge) 字眼、那個(ge) 句子,作家們(men) 的大腦時刻都需要高速運轉,他們(men) 的雙眼可以從(cong) 細微的變化中捕捉到非凡的片段,他們(men) 的心可以從(cong) 荒蕪中生長出美,他們(men) 的手有時不是手,而是謙卑的春風;驕傲的夏陽;冷漠的秋霜與(yu) 和藹的冬夜。
作家不專(zhuan) 於(yu) 行當,隻要你有豐(feng) 富的內(nei) 心和充沛的情感,隻要你熱愛生命,無論你從(cong) 事什麽(me) 行業(ye) ,都可以成為(wei) 一名寫(xie) 作者,就像瑞士心理學家榮格思索的那樣,你將如何成為(wei) 你自己。如果一個(ge) 人從(cong) 年輕的時候,在學生時代就能開始思考這個(ge) 問題,那麽(me) 他的前途將會(hui) 是光明的。通過文學創作,首先你可以產(chan) 生疑惑,要知道,偉(wei) 大的創造都是從(cong) 疑問開始的。就文學而言,當你疑惑時,你可以思考什麽(me) 才是世間本質,你和生活究竟是什麽(me) 關(guan) 係。
曹雪芹借林黛玉之口去探究柳絮:“唐多令·柳絮:粉墮百花州,香殘燕子樓。一團團逐對成逑。飄泊亦如人命薄,空繾綣,說風流。草木也知愁,韶華竟白頭!歎今生誰舍誰收?嫁與(yu) 東(dong) 風春不管,憑爾去,忍淹留。”實則作家在抒發己誌,感慨人生飄搖。
巴爾紮克通過他的絕世著作,反複思考著人性溫度的平衡,太熱不行,太冷也不行。因此他說:“我們(men) 的心是一座寶庫,一下子倒空了,就會(hui) 破產(chan) 。一個(ge) 人把情感統統拿了出來,就像把錢統統花光了一樣得不到人家原諒。”感情細膩的行動派陀思妥耶夫斯基首先脫下了自己作為(wei) “人”的麵具,然後以最赤誠的心試圖去詮釋其他的心。在18歲時,他就在寫(xie) 給哥哥的信中勵誌:“人是個(ge) 秘密,必須識破他。如果識破它需要整整一生,也不能說浪費時間;我要探索這個(ge) 秘密,因為(wei) 我願意成為(wei) 一個(ge) 人。”這些都是作家們(men) 思考自己為(wei) 何立於(yu) 天地間的方法。進入到這個(ge) 問題以後,你便會(hui) 發現把腦筋轉到一個(ge) 專(zhuan) 屬於(yu) 文學的頻率中去,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。也由此,生活中的許多不如意、不稱心也都勢微了。你可以體(ti) 悟到莊子的癡醉豁達,也可以像列夫托爾斯泰一樣,更加清醒、理智。
然而,很快你就會(hui) 麵臨(lin) 第二個(ge) 問題,那就是你獨到的唱腔沒有人可以欣賞,你會(hui) 變得比先前更加孤獨、無助,甚至痛苦。但是,人就是在不斷打碎自己的過程中成長的,越是逆境,越會(hui) 有靈感的螢火蟲為(wei) 你引路。如果不是卡夫卡的父親(qin) 那麽(me) 專(zhuan) 橫,也不會(hui) 養(yang) 成他憂鬱的氣質和敏感的神經,雖然納博科夫不相信弗洛伊德對《變形記》這部作品的精神分析式解讀,他有他自己的執著,他認為(wei) 美加憐憫是最接近藝術本身的定義(yi) ,何處有美,何處就有憐憫。但誰也不能否認,是時代和生活中的人物關(guan) 係,那朵美麗(li) 的含有數學意義(yi) 的花,使卡夫卡這頭孤獨的鯨魚產(chan) 生了訴說的願望,有了傾(qing) 訴的內(nei) 容,進而有了憐憫。到了拉美作家馬爾克斯這裏,他把孤獨融入到了一個(ge) 大家族的基因中,讓基因通過繁衍重新排列組合,他就像一個(ge) 冷峻的科學家,手裏握著弗朗西斯培根式的試管。再到中國的年輕詩人海子這裏:“孤獨是一隻魚筐/是魚筐中的泉水/放在泉水中”你會(hui) 發現每個(ge) 人都有不被理解的一麵,每個(ge) 人都是孤獨的,而你要孤單的有趣,在獨行中與(yu) 自己和解,這是需要魄力的,能不能提起筆、能提筆多久,是檢驗這種魄力的最佳辦法。此時你已經有寫(xie) 一個(ge) 故事或者塑造一個(ge) 形象、甚至尋找某個(ge) 帶有隱喻意味的意象並已經謀劃好它的分量的本事了,而你往往還是成不了“章”,寫(xie) 不出你心中所想的那部小說或者那首詩。
此時你可以像王蒙老師在《談談短篇小說的創作》中所談到的那樣:“一個(ge) 人也好,一件事情的發生也好,它是由生活的許多因素造成的。我們(men) 的想象力能夠對這些因素進行新的排列組合,因而使這一件事一個(ge) 人展現一種新的麵貌,甚至展現一種奇觀。盡管不是生活裏真實有的,但是又是可能的,合乎邏輯的。”利用想象力,也就是合乎常理的虛構把看似無序且短暫的生活場景重新洗牌,使自己增加思維層次。
隨著寫(xie) 作的深入、思考的晉級,你會(hui) 陷入迷茫,這是一個(ge) 瓶頸期,你可以像一隻聰明的烏(wu) 鴉一樣,通過銜石子來喝到瓶底的水。陶潛先生老早就為(wei) 我們(men) 提供了“世外桃源”這種精神空間,不進去瞧瞧,豈不是枉費了一塊好石子?汪曾祺先生曾這樣舉(ju) 例:“包世臣論王羲之的字,看來參差不齊,但如老翁攜帶幼孫,顧盼有情,痛癢相關(guan) 。好的語言正當如此。”參一參這其中奧妙,不也是一塊能為(wei) 你所用的石子嗎?日本作家川端康成那種戀而幽的惆悵,磨一磨,豈不是也可以丟(diu) 進你的瓶子裏?此時水已經漸漸上漲了,你終於(yu) 喝到了,在酣暢的時候,讀一讀胡安魯爾福的作品,那種意想不到的震撼會(hui) 讓你淋漓的直打哆嗦。
當你已經開始形成自己的文學創作風格以後,空中懸浮的種子便一點點下落了,在每一個(ge) 你行過的腳印裏生根。此時你最需要的是謙卑和自信這對矛盾共同體(ti) ,你可以像海明威一樣我行我素,也可以像中國當代作家賈平凹先生一樣穩紮穩打,但這二位都是用情專(zhuan) 一之人,隻唱隻屬於(yu) 他們(men) 的調子,事實證明,經典的,都是樸素的永恒。成為(wei) 一名文學創作者不是一件容易之事,需要付出一生,你的個(ge) 性和價(jia) 值也許百年後才會(hui) 被人們(men) 發現和崇拜,因此,急功近利者無法成為(wei) 優(you) 秀的作家。唯有細水長流、微雨潤燥,方能嵌入生活,做一名質樸的工匠。當你敲打這個(ge) 世界的時候,你會(hui) 發現沒有什麽(me) 比這件事更有成就感。因此,找到你自己,成為(wei) 你自己,成就你自己,雖然充滿險阻和挑戰,但過程卻彌足珍貴,結果更是清新舒爽。加入魯東(dong) 大學文學院,和我一起探索文學創作的無限可能吧!